我回到老家的那年正好下雨,我没有伞,就一直站在屋外,淋着雨,商店老板说防水好的皮包已经从里面渗出水来了,搁在包里的钱包,手机,还有几本老旧的书肯定坏了。
空气都是灰尘的味道。
雨水顺着我的头一直流下,滑过我的眼,我便睁不大眼睛。
直到那声痛哭,我才勉强抬起眼。
她就倚在门框边,捂着嘴,流着泪,映着雨天,我不知道她流了多少泪,喊了多少声“你滚”的话。
尖锐,刺骨。却悲伤,比起夏天突然的暴雨,还要让人揪痛的酸楚。
女人,你承受了多少我所不知的岁月?我的母亲,这些漫长到令你日夜痛苦的日子在这刻见到我之后,心里,是否还要更痛?
我望着她,隔着淅沥的雨水,安静的看着她。
我喊:“我想你。”
所以我还是回到这个家,生我养我的家。
她依旧喊着“你滚”“别回来”的话,可是却脆弱到无法坚持住她的脊梁,她沿着门框滑落到被雨水浸湿的瓷砖上,便是大声大声的痛哭。
大声到连天空响起的闷雷都阻隔不住,这刻,我是真的知道,六年的痛,六年的梦,还不如你的一声“你滚”“别回来”的话更使我愧疚和不安。
雨水不知我的泪,我的泪也不知是雨水。
我们就隔着茫茫的雨,感知真正的心酸。
我昂起头,嘶哑着:“我就是一个混账,千刀万锅,我就该死,我没脸,我下贱。”
我犯得着为了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家吗?我是傻蛋,还被一个人耍得团团转,等到没钱了什么都没了才幡然醒悟,他妈的,混账!
我痛恨的狠狠摔下皮包,捂着头就蹲在地上,眼睛肿到睁不开,耳朵只剩下雨水的啪嗒声。
等到我以为这个世界又回归到一个圆点上的时候,就在我旁边停了一辆汽车,漆黑的外壳,然后是一双漆黑的皮鞋。
然后我便被那人踢了一脚,狼狈的倒在地上。
“他妈的你小子!有种回来?当初可走得潇洒,现在回来?想进门?没门!”
最后,“嘭”的一声,家门被用力甩上,女人也被他拉回屋里去了。
隐隐约约的哭声,已经消失在门里门外。
天旋地转,我到头来都是一个人,孤独的。
如同废弃的玩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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